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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同的发育阶段

柴油发动机突突的闷响,撕开了龙口湖的宁静。

我们一行七人,乘坐一条经过加固的铁皮机动船。

铁船破开浑浊发绿的湖水,朝着远处那片灰蒙蒙的芦苇洲驶去。

船头压着水浪,颠簸感从脚底板传上来。

我站在船舷边,鬼见愁越来越近。

此处的芦苇异常高大,足有三四米。

高耸的芦苇丛像一堵堵厚重的黄绿色城墙,一望无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植物沤烂的味道,吸进肺里,又湿又沉。

杜建国像一尊铁塔,沉默地立在船头最前。

李学军缩在船舱里,抱着他的宝贝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着劣质烟丝。

叶丽娟操作她的声呐设备,屏幕上的绿色波纹随着船行不断跳动,映得她的镜片忽明忽暗。

刘教授和陈为民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在防水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金老板则坐在相对干净的后排,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目光平静。

而我,腰间那两道旧伤,随着船身的每一次颠簸,都传来一阵阵清晰的悸痛,似乎提醒着我此行的凶险和埋藏心底的恐惧。

雅晴,你真的在这片死地的深处吗?

船在李学军和我的共同指引下,钻进了一条勉强能容船身通过的水道。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头顶是交织的枯黄苇秆和残存的新绿苇叶,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漏下斑驳破碎的光点。

水道的宽度时宽时窄,浑浊的水下,腐败的植物根系盘根错节,像无数纠缠的黑色手臂。

四周安静,只有发动机单调的突突声,以及船体摩擦过芦苇时发出的沙沙声。

“停一下!”叶丽娟突然指着声呐屏幕,声音有些发颤,“左前方水下……有东西!”

船速慢了下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浑浊的水底淤泥里,隐约可见半截埋着的金属物件。

“是氧气瓶!”陈为民教授眼尖,立刻喊道,“快!打捞上来!”

杜建国动作最快,抄起船上的钩杆,几下就把那沉甸甸的氧气瓶钩出了水面。

瓶体上清晰印着四个字:地质勘探。

紧接着,又捞上来一个帆布工具包,里面散落出沾满泥浆的地质锤和罗盘。

失踪地质队的装备,出现在这里,绝非吉兆。

刘教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工具包一个夹层里,夹出一个塑料封皮的记录本。

本子被水泡得肿胀变形,纸张粘连在一起。

他屏住呼吸,用镊子尖极其小心地分开湿透粘连的纸页。

“有字!”

我凑过去,勉强能辨认出几行铅笔字:

“毛发,到处都是,像活的。”

“幻觉。”

我看着这几行字,冷静分析。笔记本上的毛发,应该就是王国栋呕吐出的黑色水龙须,也是雅晴失踪前捧着的扭曲黑发。

不过,幻觉是什么意思?

“小心!” 杜建国一声怒吼,猛地将离他最近的叶丽娟拉开!

几乎就在同时,异变陡生!

几道黑影一闪。

接着,杜建国发出一声闷哼,双手猛抓自己的脖颈!

眨眼之间,他的脖子上多了几缕黑色的长发。应该是从船身右侧的芦苇丛深处激射而出。

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玩意儿跟王国栋吐出来的水龙须很相似,但是长得多。

王国栋吐出来的水龙须如同男人的短发,杜建国脖子上的水龙须如同女人的齐腰长发。

长长的水龙须已经缠住了他的手臂和脖子,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收紧。

我想用镊子夹水龙须,没想到一条细细的水龙须钻进了他的耳朵。

杜建国身子猛地一颤,像被高压电击中。

他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却急剧放大,失去了焦点。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极度惊骇的惨白。

“雅晴?!” 他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不!放开她!水鬼!滚开!”

他死死盯着船头前方浑浊的湖水,仿佛那里正上演着无比恐怖的景象。

“别拉她!放手!”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击打那些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哥来了!哥救你!”

他抡起粗壮的胳膊,朝着离他最近的陈为民教授砸去!

按住他!他被幻觉控制了!是水龙须的生物毒素!刘教授大喊。

杜建国此刻的状态,印证了笔记本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词,幻觉。

看来他的幻觉就是看到了水鬼,而且把陈为民当做了水鬼。

我从急救包里抽出不锈钢止血钳,朝着缠在杜建国手臂上最粗的水龙须夹去。

咔嚓!

手感极其怪异!

水龙须看着纤细柔软,韧性却超乎想象的强。

止血钳的尖端夹住了它,却像是夹住了一根浸透了水的牛皮绳,又滑又韧!

我咬紧牙关,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吃奶的力气狠命一绞!

那缕水龙须被我硬生生夹断了一截!断口处,瞬间渗出一股带着刺鼻腥味的粘液。

“好机会!”陈为民教授居然一阵狂喜。

他反应极快,抄起旁边一个特制的双层真空金属采样罐,精准地朝着杜建国手臂上扭动的水龙须罩了过去。

“咔哒!” 金属罐盖猛地扣紧锁死。

几乎就在罐子合拢的瞬间,被关在里面的那截水龙须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疯狂扭动,抽打在金属罐壁,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保持清醒!建国!那是幻觉!是毒素!”刘教授死死按住杜建国另一条还在胡乱挥舞的手臂,对着他耳边大吼。

杜建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神依旧混乱而惊恐,但攻击的动作压制住了一瞬。

我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全是冷汗。

此时腰间的旧伤在激烈的动作下,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

陈为民教授抱着那个还在“砰砰”作响的采样罐,脸色激动得有些潮红,眼睛盯着观察窗,激动道:“快看!它在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金属罐上。

我清晰地看到,罐子里黑色水龙须断口处渗出的粘液越来越多,覆盖了它的表面。紧接着,水龙须一阵剧烈抽搐。

然后,自行从中间猛地断裂开来!不是断成两截,而是一下子分裂成了十几段!

每一段都只有两三厘米长,正是王国栋吐出来的那种水龙须。

它们脱离了粘液的包裹,在狭窄的采样罐空间里,疯狂地弹跳。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努力控制着惊恐,观察罐子里那些疯狂扭动的黑色小虫。

看来王国栋吐出来的短发,和缠住杜建国的长发,是水龙须发育的不同阶段或者不同形态。

而它们引发的幻觉,能瞬间将最坚强的战士拖入最深的恐惧深渊。

杜建国这么坚强的人都被轻易操控,那雅晴和那三个勘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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