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队伍浩浩荡荡。
比起入山时的阴云密布,此刻狩猎队众人脸上愁云尽散,个个笑意昂扬。
甚至争先恐后地争抢着拖拽妖魔尸骸的苦差。
“我们回来了!”
队伍刚抵达村口那株参天古槐下,柱子便扯开嗓子,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四周。
他站得笔直,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的骄傲。
这一次,狩猎队一个不少,全都活着回来了,他不必再面对那些失去至亲的悲恸面孔。
柱子洪亮的喊声在古槐下回荡。
很快,村里有了动静。
数十名妇孺老幼簇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步履蹒跚地迎了出来。
老人正是大槐村的村正,也是前任狩猎队的首领。
“呜呜呜……”
几声压抑的抽泣由远及近,刺入众人耳中。
只见几位妇人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红肿,显然刚刚经历一场痛哭。
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所有迎出来的村民,脸上竟都笼罩着浓重的悲戚!
这一刻,柱子脸上的骄傲瞬间凝固。他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浓眉死死拧成一团。
陆青山同样心头一沉,敏锐地嗅到了不祥。
妖魔爆出的金疮药药效很强,足以稳定伤员伤势。
而他展现的惊人战力,归来的队员也必定会提及。
即便担忧猎杀妖魔时难免伤亡,村民们此刻也该是急切地在归来的队伍中寻找亲人才对。
眼前这弥漫全村的悲怆,绝不合常理!
为首的村正颤巍巍走近,目光在归来的队伍中急切搜寻,苍老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一、二……十三……”他抖着手,一个一个人数着,声音带着微颤,“都……都回来了啊!”
确认无误,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而,这丝激动转瞬即逝,村正脸上迅速被更深的悲愤取代。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他身子佝偻,苍白的面颊涌起病态的潮红。
陆青山清晰地看到,村正头顶的血条猛地从73%跌到了69%。
“村正!”柱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您慢些,当心身子!”
“哎……”村正一声长叹,悲怆之情溢于言表,缓缓道出了噩耗。
随着村正的叙述,狩猎队员们双眼瞬间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柱子面色阴沉很是难看,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缓缓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桥西村……好!很好!”
原来,运送霜狼的小队半途遭遇了桥西村的狩猎队。
对方见大槐村人少且带伤,竟敢押送两头妖魔尸骸,登时起了歹念。
大槐村几人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霜狼尸骸被夺,更有村民惨遭毒手!
万幸的是,桥西村并未仔细搜查,才让一名重伤的队员拼死逃回报信,否则大槐村连仇家是谁都无从知晓!
“该死的桥西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柱子“唰”地抽出背后阔剑,双目赤红如血,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即将择人而噬的疯牛!
整个狩猎队众人无不攥紧武器,杀意沸腾。
“我大槐村虽不及桥西村势大,但也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村正嘶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浑浊的老眼中竟透出骇人的暴戾。
“夺我猎物,杀我族人!纵使粉身碎骨,也要让他们尝尝我大槐村男儿的血性!”
这位曾经的狩猎首领,骨子里的血勇被彻底点燃。
守护,是狩猎队代代相传的使命,为守护亲族,何惧一死!
此刻,古槐树之下,悲戚未散,却已被一种更为决绝、更为惨烈的气氛取代。
无论妇孺老幼,眼中皆燃烧着同仇敌忾的火焰。
“我去拿锄头!今天豁出这条命,也要咬下桥西村一块肉!”有妇人止住哭泣,抹去泪水,转身就要冲回家中。
“狩猎队留守村子,以防万一。”陆青山的声音低沉响起,打破了这悲愤的喧嚣。
他脸色冰寒,眸中仿佛有烈焰翻腾,“桥西村,我和春生哥去就可以了。”
杀人越货,断人生路!这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青山?”众人皆是一愣,惊讶于他此刻的决断,更惊讶与他竟然提出与春生两人只身前去。
“孩子,你的心意老朽明白……”村正既感欣慰又觉心酸,更添愤怒:
“这是关乎全村存亡的血仇,怎能让你一个孩子……”
柱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的狂暴。
他凝视着陆青山,思虑片刻,重重点头:“好,就依青山所言!”
桥西村既敢如此行事,难保不会趁虚偷袭,村中不可无人!
见柱子竟同意了,众人无不愕然。
“青山实力……已远超我等。”
柱子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恐怕已是……武修!”
“武修?!”
这个词对普通村民而言过于遥远,大多数人眼中只有茫然。
唯有村正,闻言猛地瞪大双眼,呼吸骤然急促!
他深知“武修”二字的分量。
那是足以单枪匹马猎杀妖魔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武修对妖魔,有着近乎碾压的优势!
否则,仅凭狩猎队,如何能猎杀那等凶物?
大槐村……不,即便是更强大的桥西村,在一位真正的武修面前,也唯有俯首!
当“武修”所代表的恐怖力量被村正无声地传达给众人,刹那间,所有投向陆青山的目光彻底变了。
审视与疑惑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敬畏与尊崇!
连村正都不自觉地微微躬下了腰,带着一丝拘谨。
越是了解,他越是明白武修所代表的含义。
片刻后,望着陆青山与春生逐渐消失在通往村外的道路尽头,村正依旧难以自抑地喃喃低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青山……竟是武修!”
“天佑我大槐村啊!竟出了一位武修!”
陆青山脊背笔挺,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一道道灼热目光的送别。
然而,他眸中的寒意却越发凛冽刺骨,周身散发的无形威压几乎让空气凝滞。
“桥西村……”他低声念出这三个字,眉峰如刀锋般紧锁。
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即将出鞘、渴饮鲜血的利刃,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冰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