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非昔比
“粥要凉了。”傅叙深松开手，转身靠在墙上，目光重新投向重症监护室。
许微漾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保温桶。
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稠，带着淡淡的甜味。
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眼眶突然又有点发热。
她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好像从爸妈出事那天起，她的日子就只剩下煎熬。
“张阿姨熬的？”傅叙深忽然问。
“嗯。”许微漾点点头，“她帮我带了暖暖很久，人很好。”
“你以前……从来不喝小米粥。”傅叙深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许微漾的动作顿住了。
是啊，以前她嫌小米粥粗，家里的阿姨煮了，她一口都不碰。
是傅叙深知道后，特意学着把小米磨成粉，熬成糊糊给她喝，说养胃。
那些记忆突然涌上来，甜的，酸的，最后都变成了苦的。
她低下头，大口喝着粥，不敢再看傅叙深。
傅叙深看着她低头喝粥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跟当年那个穿着公主裙、连走路都怕踩脏鞋子的许微漾判若两人。
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现在的她，比那时候更让人……心疼。
他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赶走。
心疼？
他怎么可能心疼这个亲手毁了他一切的女人。
傅叙深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冷静下，刚摸到打火机，就听见监护室里传来护士的惊呼：“醒了！3床的小朋友醒了！”
许微漾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她顾不上捡，扒着玻璃就往里看。
暖暖果然睁开了眼睛，虽然没什么精神，小手却动了动，好像在找什么。
“暖暖！妈妈在这里！”许微漾拍着玻璃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次是高兴的。
护士拉开门探出头：“家属可以进来了，动作轻点，孩子还很虚弱。”
许微漾赶紧抹了把脸，抬脚就要进去，转身时瞥见傅叙深，脚步顿了顿：“谢谢你……”
傅叙深没说话，只是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进去。
许微漾冲进病房，握住暖暖冰凉的小手：“暖暖，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暖暖眨了眨眼睛，声音细若蚊吟：“妈妈……我没事。”
她看着许微漾额角的纱布，小眉头皱起来，“妈妈流血了……”
“妈妈不疼，”许微漾凑过去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声音放得软软的，“是妈妈不小心磕到了，暖暖才辛苦呢，疼不疼啊？”
暖暖摇摇头，小手攥紧了许微漾的手指：“护士姐姐说……我要乖，才能快点好起来，就能陪妈妈了。”
许微漾鼻子一酸，把脸埋在女儿手背上：“对，我们暖暖最乖了，一定能好起来的。”
傅叙深在门外站了会儿，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没再进去，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走廊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查一下市中心医院3床那个叫暖暖的小女孩，所有的病历资料，越详细越好。”
病房里，许微漾哄了好半天，暖暖才又睡着。
她掖了掖女儿的被角，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径直去找医生。
“医生，暖暖醒了，是不是情况好转了？”她眼里带着点期待。
医生翻着病历，眉头没松开。
“醒了是好事，但只是暂时的。她的心脏功能还是很弱，随时可能出问题。”
他抬头看着许微漾，语气很严肃。
“许女士，我还是那句话，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做移植手术，这是唯一能根治的办法。”
“那……手术费大概要多少？”许微漾的声音有点发颤。
“保守估计要一百万，还不算后续的抗排异治疗。”医生叹了口气，“这笔钱确实不是小数目……”
“一百万……”许微漾喃喃自语，感觉天旋地转。
她连三十万都要拼了命去凑，一百万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许微漾腿都软了。
她走到楼梯间，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先是小声抽噎，后来越哭越凶，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绝望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为什么偏偏是暖暖？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生活还是不肯放过她们？
她哭了好久，直到嗓子发哑，眼睛肿得像桃子。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抹了把脸，看着窗户外灰蒙蒙的天，忽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哭有什么用？哭能让暖暖好起来吗？哭能变出一百万吗？
不能。
她必须振作起来。
为了暖暖，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钱凑够。
许微漾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着窗户理了理头发。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可眼睛里却重新有了光。
她得赚钱。
接下来的日子，许微漾简直把自己当成了陀螺。
白天在医院照顾暖暖，等张阿姨过来换班，她就马不停蹄地赶去打工。
早上在早餐店炸油条，油星溅得胳膊上全是红点。
中午去快餐店当服务员，端盘子端得手都麻了。
晚上就去夜市摆摊卖小饰品，被蚊子叮得满腿包。
一天打三份工，累得沾床就睡，可一想到暖暖，她就觉得浑身都有劲儿。
这天中午，许微漾在快餐店收拾桌子，听见两个同事在角落里聊天。
“哎，你听说了吗？李姐昨天去给一个富太太做上门护理，就给人家按了按肩颈，两个小时赚了两千块！”
“真的假的？这么赚钱？”
“可不是嘛！那些有钱人就讲究这个，只要你手艺好，嘴甜点，钱根本不是问题。”
“我听李姐说，她还带了个新手，现在人家都不用来店里了，专门做上门的，一天顶咱们一个星期的工资！”
许微漾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
上门护理？给有钱人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