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进城，身体不好的人，恐怕都坚持不下来。”
“好家伙，咱们坐的那里是大客车，完全就是个大闷罐。”
“速度比老牛拉车快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暖和。”
下午一点左右。
徐天和周洁满身狼狈地出现在海州汽车站。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不过就是挤一点罢了。”
听了徐天的俏皮话，周洁忍不住笑了起来。
“挤？能装四十多人的大客车，我看起码装了不下百人，而且还有大量的鸡鸭鹅，人都要被挤成沙丁鱼罐头了。”
重回几十年，徐天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说别的。
交通问题太落后了。
反观第一次进城的周洁。
感觉什么都是新奇的。
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好多。
“天哥，这么高的房子，遇到大风天怎么办？不会被吹倒吗？”
“啊！他们在屋里上厕所！！这多脏啊。”
“用电梯上下楼，万一漏电怎么办？”
“国外还有四百多米高的楼？！天呐，外国人把房子盖得那么高，是因为他们的土地少吗？”
一路上，周洁就像是好奇宝宝，缠着徐天问个不停。
徐天自然是有问必答，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海州是一座工业城市，经历了两次大规模城市建设。
第一期城市建设始于五十年前。
小日子为了在夏国抢夺更多的利益。
修建了一定数量的工厂和附属建筑。
为了满足战争需求，小日子利用海州天然良港的优势，建立起颇具规模的船渠。
随着小日子滚出夏国。
这座城市重新回到夏国手里。
依托着当年和毛熊的兄弟关系。
毛熊协助夏国，进一步完善了城市的整体规模。
修筑了大量的毛熊楼。
加强了海边军港的国内，提供技术和人员，协助夏国扩大海州造船厂规模。
让这座城市彻底变成，国内首屈一指的工业城市。
“小洁，你坐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天哥，你……你去吧。”
眼见徐天一路打听，将自己带到火车站外面。
周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傻丫头，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不会丢下你的。”
“我去火车站，是为了这个。”
徐天一边安抚忧心忡忡的小娇妻，一边拍着上衣口袋。
“你是要去兑换全国粮票？”
周洁压低声音道。
“咱俩是第一次进城，都不清楚当地黑市在哪，不去火车站碰碰运气，总不能真把全国粮票当成地方粮票用吧？”
说着，徐天回头看向人流如织的海州火车站。
当今的硬通货是票，而不是钱。
有钱没票，啥也买不到。
有票没钱，啥都能交换到。
票证配给制度只针对城里，农村人进城必须自带干粮。
一两天还好。
一旦时间长了，就将面临饿肚子的问题。
偷偷用农副产品兑换城市粮票，逐渐成了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城里人虽然有粮票配给，但同样有限制。
不论城市粮票，还是省内粮票。
都有使用范围限制。
拿着本市本省的粮票去其他省份出差。
抱歉，用不了。
唯一能通用的粮票，只有全国粮票。
单位出差，去外地探亲访友。
必然要有一定数量的全国粮票。
本单位给予出差人员的全国粮票数量有限。
几乎是卡着每天个人消耗配发。
试想一下。
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外地，谁不想着给家人，孩子带点东西。
玩具糖果，衣服布料，烟酒茶叶，都有相对应的票。
怎么办？
换。
用全国粮票换这些票。
“你们两个跟进去，如果他敢买票，马上给我逮住！”
火车站不远，停着一辆深绿色212帆布吉普车。
车里下来两名穿着绿军装的年轻男人。
车内副驾驶位置。
一名身着军装的老人坐姿笔挺，目光锐利地盯着走向火车站内部的徐天。
右边脸有一块几公分长的伤疤，
军装左边的袖管空空荡荡。
“军代表，周洁家里跟您啥关系啊？能让您一路跟着他们？”
“什么关系？过命的关系。”
耳听司机询问，老人唏嘘地说道：“当年我是班长，周洁她爹是副班长，不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我苏长茂早就见了导师。”
司机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接着问道：“军代表，想必周洁同志的父亲，也是一位战斗英雄吧？”
苏长茂点头道：“特级战斗英雄。”
“啊！！”
司机惊愕得脸色大变。
以为军代表已经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人外有人。
乡下姑娘周洁的父亲，竟然是特级战斗英雄。
“要不是老周没文化，加上脾气急，不懂得转圜，他现在不可能只是一名大队书记。”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也罢。”
苏长茂叹了口气。
老周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姑娘。
如果徐天为了回城，继续搞抛弃妻女这一套。
苏长茂会让他回城。
只不过。
去的地方不是大学，而是监狱！
十几分钟后，一名战士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报告首长，徐天他……”
“他怎么了？”
苏长茂沉声问道。
“他……他在里面大搞投机倒把，用全国粮票兑换地方各种副食票。”
若不是亲眼所见。
战士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将投机倒把，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徐天鬼鬼祟祟进入候车大厅。
看到面色焦躁的旅客，便会主动上前询问。
要不要进行粮票协调。
“兑换就兑换，还整出什么协调，老周说得真没错，徐天这小子的花花肠子还真多。”
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只是用全国粮票兑换地方粮票。
这种事情虽然不被允许。
但有的事情，又不能一概而论。
“首长，徐天咬死不说交易，也不说兑换，只说协调。”
战士将没讲完的话，继续往下降。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和徐天交易。
个人不能私自交易粮票。
一旦被抓住，罪名可大可小。
徐天的说法是，他们没有交易，是在进行人民内部的协调。
协调到更需要的人手里。
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都是国家发的，谁用不是用。
苏长茂无语了。
见过投机倒把分子，没见过徐天这么不要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