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环伺,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扶苏棠离一把。
方才被怼得气急败坏的女孩更是尖声嘲讽:
“死聋子,让你乱嚼舌根泼我们脏水!这就是报应!”
傅冥夜瞳孔骤然一缩,揽在安宁腰间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啊——我的脚好疼!”安宁的痛呼紧接着响起。
他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怎么了?”
“好像扭到了……好疼。”
安宁蹙着秀眉,眼眶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声音带着强忍的委屈。
“我送你去医院。”
傅冥夜打横抱起安宁,步履匆匆地往外走,自始至终,没给地上的苏棠离一个多余的眼神。
反倒是安宁,在被傅冥夜抱着转身的瞬间,特意偏过头,朝苏棠离扬了扬眉,唇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挑衅笑容,像根细密的针,狠狠扎进苏棠离眼里。
“死聋子,看到没有,就算你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三哥娶你,他最爱的人还是我们宁宁!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跟这种丧门星废话什么,走了走了!”
包厢门被甩上的瞬间,彻底将苏棠离困在了这片狼藉里。
她孤零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右手掌心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苏棠离抬起手,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被碎玻璃划开一道深口,鲜血正顺着指缝往外涌,滴在染了酒渍的裙摆上,红得触目惊心。
然而,伤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满腔的委屈在这一刻汇成泪水,哗啦啦往下掉,砸在血污的手背上,混着血珠滚落。
“为什么……”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三哥,你说过相信我的……你说你最疼我的……永远不会让我受伤的……”
苏棠离一个人在空荡的包厢里哭了很久,直到服务员推门进来准备收拾,她才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刚走到酒吧门口,一股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猛地攫住了她,视线瞬间变得迷离。
她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下一秒,眼前忽然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恍惚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奔跑过来……
……
苏棠离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点滴瓶,刺鼻的消毒水味随即钻入鼻腔。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头涌上一阵疑惑。
是谁……把她送到医院来的?
咔嚓——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棠离挣扎着坐起身,看见门口走进来的温文儒雅的男人时,眼底满是惊愕,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来人叫傅京霆,傅冥夜同父异母的哥哥。
“昨晚我去酒吧找人,恰好看见你晕倒在门口。”
傅京霆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满眼关切,
“当时你浑身脏乱,掌心都是玻璃碎,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棠离低眸瞥了眼受伤的手掌,纱布下隐隐能感觉到缝合的痕迹,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心脏一阵撕裂般的疼。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随口扯了个理由:“喝多了,不小心摔了。”
“你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
傅京霆一句话便戳破了她的谎言,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棠离低垂着眼眸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黯淡的阴影。
傅京霆识趣的没追问,盯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看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冥夜昨天回来了。”
苏棠离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眼,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一把抓过来,快速解锁。
通话记录里,有好几个未接听话,但没有一个是傅冥夜打来的。
苏棠离惨白的脸上掩不住失落。
“冥夜没联系你?”
傅京霆看她的反应,眉梢微挑,“他也真是的,工作再忙,自己老婆一晚上没回家都不知道打个电话,也不怕你出什么事。”
苏棠离闻言,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机身。
傅冥夜昨天是抱着安宁离开的包厢,他一晚上没有给她打电话,是真的不在乎她的生死,还是说他一晚上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她没有回家?
她有股强烈的冲动想点开朋友圈,却碍于傅京霆在场,硬生生忍住了。
苏棠离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低声请求道:
“大哥,我有点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吃的?”
“好,我去给你买。”
傅京霆站起身,深邃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房门合上的刹那,苏棠离的指尖已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朋友圈。
毫无意外,安宁的头像亮着新动态。
【回国第一天就崴了脚,还好有守护骑士在身边呀~】
配图是张精心构图的背影照,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衬衫,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
即便只是模糊的轮廓,苏棠离也一眼认出——是傅冥夜。
他真的陪了安宁一整夜!
苏棠离低头看着自己缠满厚纱布的手,掌心的刺痛仿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心口陡然涌上一阵尖锐的酸楚,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密密麻麻地扎着。
她七岁那年认识的傅冥夜,当时他刚从一个诈骗集团的窝点里逃出来,被那些人一路追赶到马路中央,差点被大货车撞飞,是她不要命的冲过去推开他。
结果,傅冥夜得救了,自己却被大货车撞飞出去。
当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被医生救回来,可却从此失去听力。
傅冥夜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并许诺要照顾她一生。
两人相依为命五年,后来傅冥夜被傅家找回。
他的父母嫌弃她是个聋子,怕她丢傅家的脸,几次三番想把她送走,是傅冥夜以死相逼,才把她留在了傅家。
过去十年,傅冥夜把她当成公主般的宠。
她要星星绝不会给月亮,哪怕闯了天大的祸,他也总笑着替她收拾残局,半分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
可现在呢?
她受伤一晚上没回去,他却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不要她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不急不缓地切割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要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般的涩意。
打完点滴,苏棠离勉强喝了点粥,便坚持办了出院手续。
傅京霆亲自送她回浅水湾,临下车前还温声叮嘱:
“小离,要是冥夜欺负你,一定要跟大哥说。无论你和他怎么样,你永远是我最疼的妹妹。”
连大哥都看出她和傅冥夜这段婚姻没法长久,偏偏她却看不清。
苏棠离苦涩一笑,低声道了谢,就推门下车。
推开别墅大门的瞬间,客厅里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
傅冥夜挺拔的身影陷在沙发里,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眉骨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眼底布满红血丝,看得出来一夜未眠。
苏棠离收回目光,没打算理他,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站住!”
傅冥夜的声音冷得像冰,砸在空气里,
“一晚上没回家,你去哪了?”
苏棠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颤,声音却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一晚上没回来,又去哪了?”
一句话,堵得傅冥夜瞬间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