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梨心中一动。
他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的确,死是最便宜的解决方式,凭着前世的血海深仇,她岂能轻易给他们一个痛快?
推己及人,她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双膝之上。
三年前,他是南朝的传奇。
战功赫赫,英勇无比,是皇子中第一个封王之人。
朝中曾有传言,待他那一次决胜归来,皇上便会立他为太子。
当他大破北国敌军,班师回朝的路上,竟被人提前埋伏好了炸药。
虽然性命无碍,但双腿却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站立行走,更不可能像从前那般驰骋疆场。
后来经过调查,说是北国埋伏在南朝的细作而为。
但这件事疑点重重,在南朝境内运送如此大量的炸药还不被发现,怎么可能?
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也是徒然,最后只是抓了几个人出来敷衍了事。
所有人都清楚,南朝未来的储君绝对不可能坐在轮椅之上。
倘若玄王出了事,最大的得利者会是谁?
自那之后,二皇子萧云廷和三皇子萧楚毓便成了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陆棠梨越想越觉得可疑,当年之事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不过……她自己还有一身血海深仇,也没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既然已经达成“合作”,她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首先,她先为男人检查双腿情况。
筋脉尽断、血液淤堵,呈现骇人青紫。
指尖轻触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肌肉松散无力。
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已经双腿萎缩坏死,他竟还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男人见她凝重的脸色,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陆棠梨深吸一口气:“能是能,只是有些麻烦。你的筋脉堵得太严重了,需要时间来慢慢疏通,另外还要针刺经络连筋接骨,需要连续施针三个月。”
时间的确有些久,但对男人来说无妨。
三年他都等了,更何况区区三个月?
陆棠梨从袖中取出针奁,开始为他施针。
将金针刺入双腿穴位之中,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手法出神入化。
萧璟玄的目光却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她眼眸清亮,神情专注,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想要为她擦拭的冲动。
正当他差点要这么做的时候,陆棠梨突然抬头。
“好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腿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金针。
一炷香后,她将针全都拔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迹,原本麻木的双腿突然涌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北斗七星针,果然名不虚传!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年来,本王一直都在找洛氏传人下落,却没有任何线索,你既然将身份藏得如此严密,又为何主动暴露?”
陆棠梨心中默念一句,当然是因为我重生了啊!
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就算她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既然选择合作,她也不想欺骗对方,便答道:“原因如何,王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因为陆琳琅假死骗你替嫁,还是因为……她抢了你的未婚夫?”
既然要调查,那就必然是彻彻底底,连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陆棠梨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王爷对我的事情如此关心,莫不是……吃醋了吧?”
萧璟玄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旧冰冷至极。
“既然要合作,就该坦诚相待,本王必须要问清楚你的目的,才知道该如何帮你。”
陆棠梨不禁愣住了。
他的意思是,无论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吗?
静默片刻,她终于说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旦遭遇背叛,绝不回头。”
男人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那么从此以后,本王便是你坚实的后盾。”
陆棠梨看着他幽深的眼眸,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那个……时辰不早了,我该回侯府了,要是再不回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萧璟玄自是明白她在侯府的处境。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派两名暗卫去保护她的安全。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傻子才会拒绝,陆棠梨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她离开之后,两道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
追云见此情形不禁有些担忧,“王爷的腿伤多年都不得其法,这位陆二小姐年纪轻轻,真的有本事能将您治好吗?”
看着男人冰冷袭来的目光,他心中一跳立即请罪。
“是属下失言了。”
逐月则道:“能得主人青睐之人,定然有其过人之处,看来这位陆小姐绝非池中物。只是每天从侯府来玄王府施针,引人注目不说,也有些太麻烦了,要是能让她一直留在王府就好了。”
男人心中一动,留在王府?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
翌日一大早,宋晏之便出现在侯府。
假死计划失败之后,陆琳琅被迫入宫,他们便对陆棠梨起了疑心。
关键,还是因为那一夜的参汤。
原本陆棠梨那碗加了料,喝下之后便会昏睡不醒,结果最后中招的人反倒成了宋晏之!
若非如此,也不会演变成后来的局面。
秦氏将当夜送汤的侍女叫来询问,对方指天誓地自己绝对没有弄错。
宋晏之一下子想到当时陆棠梨突然惊叫,说灵堂出现了老鼠。
他连忙俯下身体查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但也说不通啊!
他们的计划十分严密,除非陆棠梨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怎么可能知晓一切并做出防范?
所以,他便是为了试探而来。
同时,心中已经做了两全的准备。
如今陆琳琅进了宫,和亲之时板上钉钉。
就算秦氏说,在没有去北国之前还有机会,但这种话他根本就不相信。
小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
既然高攀侯府嫡女无望,那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反正他跟陆棠梨原本就有婚约在身,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
但在结果确定之前,他两边都不能得罪,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从大清早等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