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虚的白起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音轰鸣吓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全身猛地一机灵,手一哆嗦,那张青色的卡片随即掉进了脚边的泥水中。
这几道炸雷来得突兀,白起心中自然十分害怕,毕竟从小在农村长大,耳濡目染了许多关于封建迷信的说法,什么天老爷打雷劈死做了亏心事的人……
也顾不上天雨路滑,腿脚不好了,白起亦步亦趋地拄着拐杖快速走出了银行营业厅的遮雨沿。
似乎是老天在和他开玩笑,就在白起刚抬腿离开自助营业厅门口的遮雨沿时,前一秒还趋于平稳的中雨,陡然变成了呼啸的狂风暴雨,天边不时地蹿出道道灵蛇一样的闪电,震天烁地的巨响,接连而至,路边几棵不过碗口粗细,新移栽的法国梧桐,仿佛枯脆的蒿草一般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尽管天象异变,恶劣非常,但白起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勇气。一路泥泞地跑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家饭店门前,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厅前,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刚才那百多米的路他已经摔了两跤,身上的泥水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有痊愈的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外面虽然风雨交加,但是饭店里依旧灯火通明,宾客满座。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一个个年轻的服务小姐跑前跑后,一桌桌客人在觥筹交错间麻醉自己。
饭菜的香味严重地骚扰者了白起的鼻子,刺激了他的食欲,“咕嘟”咽了一口口水,白起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摸了摸口袋,仅有的两块钱,是回住处的车费。饭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拉开了,几个酒足饭饱,西装革履的城里人晃晃荡荡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红色高开叉旗袍送客的漂亮女领班,正同身边的一个穿着蓝西装的胖子,嬉笑地说着一些个半荤不素的话。
“干什么的!哪来的臭民工!他妈的!”穿蓝西装的胖子喷着嘴里的酒气,指着白起喝骂,而后十分自得地轻轻拍了拍红旗袍的后背,而红旗袍似乎很欣赏刚才蓝西装的行径,朱唇轻抿,笑看白起那一脸的窘迫与紧张。
“我!我!……”白起哆哆嗦嗦地话还没等说出来,那个穿蓝西装的胖子似乎因为受到了红旗袍的鼓励,直接走到了白起的身前,跋扈地挥手喝道:“快滚!妈的!臭民工!要不然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砸断!”
“哈!——哈!——哈!——”白起在一群男女的笑声中,无奈地一头扎进了暴雨中。“噗通!”白起被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偷偷绊了一下,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在一处水坑里。
“哈——哈——哈!——”饭店门口的瘦子和蓝西装等人,见白起落水狗一般地在水坑里爬不起来,笑得更加疯狂了。
“啊!——”白起仿佛虾一般地蜷缩在水坑里,抱着右腿,嘴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地惨叫,本就没有长好的断腿此刻好像正在被一把钝锯切割,钻心的剧痛摧残着白起的神经。急骤的暴雨透过路灯昏黄的光晕,变成了一颗颗带着尾光的子弹,打在白起的身上。
白起那沾满泥水的脸上,混合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那张原本普通的脸,此时因痛苦而扭曲的吓人,他的身体在战抖,不但是因为腿上的伤,也因为这个冰冷的世界。
人都有观赏他人灾难的潜在欲望,现在饭店门口的这些人对于灾难的观赏欲望,已经明显地得到了满足,他们仿佛是在看电影一般,指着水坑中的痛苦的白起,嬉笑着,点评着,甚至还有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拿出了价格不菲的诺基亚N95手机,给白起拍了张特写。
几个穿西装的食客驾车走后,红旗袍轻蔑地瞥了一眼还倒在水坑里抱着一条残腿呻吟的白起,嘴里甜美地哼着爱情三十六计,袅娜地转身进到了温暖干净地饭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