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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第5章 她明天,要和我去领证

眩晕。

剧烈的眩晕如同深海漩涡,裹挟着林雅残存的意识沉沉浮浮。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极高的、线条冷硬的天花板,

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恐惧瞬间攫紧心脏!

她猛地想撑起身,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从四肢百骸炸开,让她闷哼一声,重重跌回冰冷的枕头里。

“林小姐,请别动。”一个温和但疏离的声音响起。

林雅惊惶侧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听诊器。

而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道颀长冷峻的身影,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厉文翰背对着她,指尖一点猩红明灭,淡淡的烟草味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散。

他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医生检查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冷漠。

“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脚底有轻微划伤。没有严重内伤,静养几天即可。”

医生收起器械,对着窗边的背影微微躬身,“厉先生。”

厉文翰掐灭了烟,转过身。

黄昏最后的光线,勾勒着他深刻冷硬的轮廓,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医生无声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房门关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死寂。

冰冷的死寂如同实质,沉沉压下来。

林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厉文翰没有靠近,只是踱步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旁坐下,姿态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疏懒和掌控感。

他拿起茶几上盛满烈酒的水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目光却如同鹰隼,穿透空气,落在林雅苍白的脸上。

那目光太锐利,太具有穿透性。

林雅只感觉,她像被剥光了一般,无所遁形。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冰冷的丝质床单。

他知道了?

他认出自己了?

认出自己就是十八岁那混乱一夜里,被药物摧毁了理智、和他荒唐一夜的女人?

一丝微弱却滚烫的希望,猛地窜上林雅的心头!

这火星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烧干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她就有救了!林氏就有救了!她就能彻底摆脱陈景那个魔鬼!

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激动和希冀而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不顾一切的恳求,锁住了沙发上的男人!

她伸出颤抖的手,急切地、无比清晰地比划起来:

—— 求!

—— 你!结婚!

—— 和我!

——求你!和我结婚!

林雅双手合十,眼中泪光闪动,充满孤注一掷的哀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厉文翰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地看着林雅那双燃烧着绝望、又饱含希望的眼睛,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无声却震耳欲聋的祈求。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缓缓放下了酒杯。

“林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你误会了。”

误会?

林雅眼中的光猛地一颤。

厉文翰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语气淡漠疏离:

“我出手,并非因为你本人。”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仿佛能压下一切波澜。

“是因为林伯父。”

林雅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猛地向下沉去。

“家父对林伯父的为人,颇为赞赏。”

厉文翰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听闻林家变故,只剩你一人,他念及旧情,嘱托我关照一二。

厉氏对林氏集团,有收购意向。价格方面,不会让你吃亏。”

收购林氏?!

这四个字,狠狠扎进林雅的心脏!将她刚刚燃起的、孤注一掷的希望瞬间刺穿、冻结!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是因为记得她!不是因为那一夜!不是因为任何与她林雅本身有关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一桩冰冷的商业收购!因为父亲那点早已被时光磨平的旧日情分!

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林雅淹没。

她攥着床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喉咙里堵得发慌,那熟悉的铁锈味再次翻涌上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

眼中的光亮,迅速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和一种被命运戏弄后的麻木。

不!

她不能卖!

林氏是爸妈唯一留下的东西!是她最后的根!

林雅猛地摇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她松开床单,双手用力地比划:

——不!

——我的!林氏!

——我能!让它站起来!

——不卖!林氏是我的!我能让它站起来!

厉文翰看着她眼中那份近乎悲壮的倔强,微微蹙了下眉。

那眼神,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顽强得令人心惊。

“林氏如今千疮百孔,债务缠身,陈景虎视眈眈。”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你拿什么让它站起来?凭你无法发声的喉咙,还是凭你现在这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样子?”

他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林雅早已伤痕累累的自尊上。

“厉氏可以提供最优渥的条件,足够你下半生远离这些纷扰,安稳度日。”

他淡淡地补充道,像是在给予施舍,“我可以安排你去国外静养。”

安稳度日?静养?

林雅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远离纷扰?那她父母的仇呢?她前世坠楼的恨呢?

陈景和苏晚这对豺狼还在逍遥法外,觊觎着林家最后一点骨血!她怎么能躲?!

她用力摇头,眼中是拒绝一切的决绝。她再次急切地比划:

——我不去!我要回林家!求你,帮我找到福伯!

厉文翰看着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坚持和恳求,沉默了。

良久。

“随你。”

他淡漠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她所有的挣扎和恳求,都不过是一场无谓的闹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蜷缩在床上的林雅完全笼罩。

“林小姐,好自为之。”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冰冷的空气再次沉沉压下。林雅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大床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林家。

昔日门庭若市的林家别墅,如今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压抑。

林雅是被厉文翰的司机送回来的。

她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赤着脚,身上还裹着司机临时找来的一件宽大黑色男士外套,残破的婚纱裙摆下摆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红血迹。

客厅沙发上,陈景和林国栋并排坐着。

陈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精心策划的婚礼被搅得天翻地覆,眼看要到手的猎物竟然在厉文翰的庇护下逃脱!

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而林国栋,这位林雅血缘最近的堂叔,此刻脸上却堆着一种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关切和焦急。

“哎呀,雅雅!你可算回来了!吓死堂叔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过来,作势要扶林雅,

“你说你,大喜的日子跑什么?还冲撞了厉总的车!

幸亏厉总大人大量不计较!你看看你这弄的…像什么样子!”

他的手伸过来,林雅却像被毒蛇触碰般,猛地一缩,避开了。

她抬起头,那双红肿却异常清冷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国栋。

林国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心虚和恼怒。

“行了!”

陈景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几步就走到林雅面前:

“林雅,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但明天,你必须跟我去把结婚证领了!”

他不能再等了!

只有拿到那纸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他才能名正言顺地以丈夫的身份,彻底掌控林雅和林家剩下的一切!

林雅瞳孔骤缩!

领证?!不!绝不!

她猛地后退一步,双手用力地在胸前交叉摆动,眼神充满了抗拒和恐惧!

—— 不!

—— 我!不去!

“不去?!”

陈景的耐心彻底耗尽,脸上伪装的温柔面具彻底撕碎,露出狰狞的本相!

他一把抓住林雅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由不得你!

林雅,你最好识相点!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猛地将她往前一拽!林雅痛得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

“放开她!”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玄关处响起!

所有人都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玄关的阴影里,厉文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陈景触电般猛地松开了钳制林雅的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厉文翰!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雅踉跄着后退,看着门口那个如神祇般降临的男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他怎么来了?

厉文翰的目光在惊惶的林雅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回脸色煞白的陈景身上。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客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景和林国栋紧绷的神经上。

强大的气场让林国栋也噤若寒蝉,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厉文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他走到林雅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薄唇轻启,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明天不行。”

陈景和林国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厉文翰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林雅那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上。

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然后,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告:

“她明天,要和我去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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