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被发簪扯住了头发而微囧的脸红,萧明忍不住笑了,却不放手,天塌下来,他此时也不会放开三十三盟宗主的手,他认定的惟一的妻。
三十三盟宗主的手,可以放出最诡异的暗器,而他妻子的手,萧明纵使穷尽这一生,也不会放开。
小眸叹了口气:“你可以咬下来。”
“是定情之物吗?我收下了,娘子。”萧明笑了,看着乌黑的发丝上那温润的玉簪,笑的调皮。
小眸却被那一份调皮动了心湖,与萧明缓缓垂下的头一起,慢慢垂下了眼眸。
她说过对不起了,只是,这样的萧明,让她心痛。
无法抑制的痛,猛然间想起,远方坐在轮椅上,那个笑吟吟的对她说:“早些回来。”的人。
萧明之前用的力气很巧妙,只是为了压住她,并不会让人喘不来气,而现在把他迷昏了,那力气是真的压的她喘不来气。
刚刚积蓄下来的力气,差点崩溃。吃力的抬起手,不知从哪变出根银针来,刺在自己的左颤穴上,这才能稍微提起力气。
轻轻地将身上的人移到身旁,为他盖上被子,看着他如画一般的眉目,其实,萧明是一个让人心动的人,只是,她先遇上了天邪。
“今生负你至此,只愿你今生无恙。”她的指落在他的眉宇之间,抚平了那里微微隆起的褶皱。
积蓄的力气并不长久,她必须要走了。
最后一眼看萧明,小眸不再回头。
外面的雨大风大,小眸有一瞬想,其实被占便宜的是自己吧,而对不起的——却是他。
萧明睁开眼,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里不知身是客。
可是他却宁愿自己在梦里,一个有她左石眸的梦,他宁愿——长睡不醒。
萧明起身,抬头看着弯月斜挂,自半卷着的窗子里流淌进来,清冷如水的。
风卷起他披着的衣衫,这一刻,似乎也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朦朦胧胧光辉,让站着的人,清华无双。
萧明走出自己的院子,问旁边的一个清秀小童子:“小右,他呢?”
问的,自然是那个算尽天下,却算不到自己的三十三盟盟主,璇玑公子天邪。
小右指了指枫林。
九月霜叶红,而这天气却似乎异常的温软多雨。昨日纠纠缠缠,断断续续,飘了一夜的雨丝,今日虽好转了些,待月上柳梢,却又弥漫起了那一天一地的轻浅愁绪。
“月上柳梢头,人约青坟后。”转竹林深处,不知是谁伴着浅浅梵唱的音韵,迎着这景,独自几分凄凉。
明月夜伴竹,带起一片萧瑟的月光,如水一般,淌在竹林,在青坟前晕起一轮光晕,连带着端坐在一辆制作精巧带轮椅子上的人身上都有了几分模糊。
“我要走了。”来人轻轻倚着竹子,环臂挑眉看着一坟一人。
抬首,
明月照亮天涯,
此情却也合告别。
“保重。”端坐的人只说这两个字,没有挽留,也没有不舍。
“喂,你不觉得,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吧,你这样不觉得无情吗?”萧明感叹的摇了摇头:“铭凰走了你不关心,龙儿、南宫、北原他们交情似乎你也不在意,板叔吕叔和小开小心他们都没有传回来消息,大胡子小叶子……”说着萧明转了转目光,展开一个狡黠的笑意:“想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我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么时候回来,你既算尽天下,不如帮我算上一卦如何?”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竟像了苏溪几分。”端坐轮椅上的人将坟上最后一丝尘埃拂去,转动轮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透着无限深意的眼瞳微微转动:“能得神算璇玑公子一卦,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了的呢。”双眸里,带着些许消遣之意。
“爱上一个人,要多久?又需要多少时间来忘一个人?你的卦,除了你,谁也无法解开。”似乎想起什么般,露出浅浅的一个笑意继续道:“毕竟,任是谁也解不开‘我命由我不由天’”
萧明莫名其妙的挑眉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豁达,和你的卦有什么关系?”
“豁达吗?”话题总算归于一处,有些低沉地声音,却如风过林:“有人说能看破生死的劫难,却不能看得清楚情之一字。关心,是因为在乎。一个人不能没有朋友,而一个聪明能干的人则免不了想为身旁的朋友付出一些。”嘴角边牵起的,是最暖人,最合适的笑容:“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就会发现,这是不需要的,至交之间,除了那默契相投的关怀外,更暖人的是那一份相信,相信他们是这世间精彩的人,有能力也有魄力去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人世间,谁没有一本心酸呢?”
他的语速很缓,像是随着入耳的声音趟进了心里:“……作为他们放心信任的知己,你该知道他们不会想要你去保护他们,而是应该站在棋盘外,看着他们如何展现他们的飞扬跋扈,飒爽英姿的才智气魄。在最恰当的需要和被需要间执手,并肩同行,纵然在人生路上只有一段同行,可那也成了心底的永恒,分开,不过是各有各的精彩,莫要因为那份关心,而忘了,纵别经年,曾经与之同行的他们,本就是,这世上……最出色的人之一。”
目光不可抑制的闪了一下,看着明月下胧起淡淡月华的人,不由的勾起嘴角,笑的有几分开怀:“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古井无波的漆黑瞳孔牵起微微震动,倏忽而逝。像破晓的第一缕阳光,不甚分明的融进了那初升的旭日里,再分辨不出,萧明嘴角牵起微微的笑意:“月无情,故而常在。”
天上明月依旧,而月圆了会缺,缺了圆,圆了再缺。如此却不知江山几度?
风中桂花还似,且花开了要谢,谢了开,开了又谢,而今看花人换去几番!
闭上眼,记忆莫名的碎了一地,不忍睁开,看不破那句“很多时候,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更让人不会忘记。”牵起一番惊心动魄。不经意间触碰起的冰凉,一枚小巧的月牙玉印握在了手上,举起,对着那千年不变的明月,随着玉光渐起朦胧,月牙玉印……
牙玉印……
玉印……
印……
依稀恍惚的岁月像被无限的拉长,拉长,唯余几缕暗香浮动……
十月的扬州,处处飘荡着桂花的香味。
“小姐,桂花糕是摆在同坐轩吗?”
“嗯。”目光流连在书,不是很分明的回应了一声。似乎是将紧要的看完了,才堪堪呼出一口气,松开了书本,微微放松的依靠在了椅子上。
小丫头不由好奇的探过脑袋:“小姐看的是什么啊,怎么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苏溪闭上了眼放松心神:“当年萧家白手起家的经过。”
“啊……”
苏溪好笑的睁开眼,打趣着自家的丫头:“我们的馨儿不是一直念叨着萧家的吗?”
说到这个馨儿不由瞅了苏溪一眼,眼神怪怪的,弄得苏溪一头雾水道:“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馨儿嘟起嘴,又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很有志气的转身,走了。
“哎……”苏溪眼眸一转,不由含笑的追了过去:“吴家和苏家本来都是扬州的老字号了,想当年萧家却是拼着一身布衣,白手起家的硬是在这扬州城里崛起,堪与吴东城苏西城的两个半边天并驾齐驱,难道我们的小馨儿就不想听听当年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