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厨房内顿时冒出来一股草木皆兵的气息。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簪星也跟着众人匆匆来到了客厅候在一旁。
“噔噔——”
皮鞋踩在釉面瓷砖上的声音传来,步步走得极为稳健,簪星眼眸微垂,目不斜视。
心里仍然想着请假的事情。
这位家主,正是封家三少爷,年仅二十七岁,却凭借狠戾果决的手段一路击败封家其他几位少爷,以及其他虎视眈眈的有心之人,爬上了封家家主的位置,将整个封家都牢牢掌控在手心。封家上下,不管是保姆管家,还是少爷千金们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簪星对此的理解是,对方才是自己的老板,那么请假自然也是要找对方请的。
本来还以为对方不常回来,找他会是一件麻烦事,没想到这么巧,刚想打瞌睡对方就主动送来了枕头。
簪星惦记着自己的养老钱,于是也没多犹豫,在那双皮鞋快要掠过自己的时候,迈步上前,
“家主,我有点私事要回家处理,能请一下午的假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周妈见此幸灾乐祸,家主性情阴晴不定,但最讨厌聒噪和自作主张的人。
老宅保姆工作上的事情都是由孙管家一手包办处理的,她这样莽撞凑到家主面前,百分之一千的会被炒鱿鱼!
封尚礼垂眸看向说话之人,冷峻面色中夹杂着几分暴戾之色,对上簪星那双澄澈眼眸时,漠然看了两秒,而后别过视线,喉间微不可见地溢出一声,“嗯”。
“谢谢家主。”
簪星礼貌道谢,而后转身就走,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二小姐和保姆们满脸问号:他们以为是借机勾引,结果你是真请假啊?
不过,保姆们对此也只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封家这位真正的主人身上。
这位,才是整个封家最难伺候的主......
————
簪星根据手机上的快递收货地址,来到了一处城中村。
电线在头顶上缠成乱麻,乱七八糟挂绳晾晒的衣服不停滴着水珠,砸在楼下小卖部塑料棚上的声音霹雳吧啦作响。
簪星穿过一条狭窄小巷,闻到一股厕所腥臭味和炒菜油烟味混杂的气味,以及刺耳吵嚷的孩子哭声,眉间沟壑愈发深重。
眼前冗杂而又脏乱的环境,和富丽堂皇,穷尽极奢的封家老宅仿佛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死丫头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看她真是翅膀硬了!”
簪星刚按照地址走到一栋破旧筒子楼四楼,就听到了一道女人刻薄带怒的声音自半敞开的生锈铁门里传出。
“嗡嗡——”
她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掌心中震动不停的手机。
簪星细细弯眉微动。
求助帖,亲耳听见有人在背后蛐蛐自己怎么办?先抛尸还是先活埋?
“她敢!看我不把她的腿打折!”
女人说话,紧接着一道沙哑难听的老烟筒男声响起,还没进门看到人呢,簪星就感觉闻到了一股盛夏暴晒三天的死鱼味,她有点后悔没带个防毒面具过来。
“封家有钱,区区八十万,死丫头编个好听点的理由预支工资,他们肯定不会不给的。等拿到钱先把小峰欠的那五十万还上,剩下的钱刚好还可以给小峰买辆车......”
屋里的女人仗着她口中“死丫头”不在,光明正大地吐露着内心算计,精明而后贪婪的语气,听得簪星嘴角缓缓上扬,但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两个老东西是红豆吃多了,相思是么?
“吱呀——”
簪星推动铁门,生锈门合页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刺耳声响,将客厅内两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女孩身影背对着日光,面庞半隐于黑暗当中,以至于王志业和徐芳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砰——”
紧接着,关门声响起。
原本留着通风散热的门被人一把拉上,原本脾气就刻薄蛮横的两人当即就拉下了脸,“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指着簪星谩骂道,
“哪里来的骚娘们?!做生意都做到老娘家里来了!赶紧给老娘滚!”
徐芳珍脸色难看,家里现在就只有她和王志业两个人,一个女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闯了进来,总不能是奔着她来的吧?
原本还没有其他歪心思的王志业,听到徐芳珍的话像是被提醒到了什么,再看簪星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淫秽的杂念。
闻言,簪星轻笑了一声。
“刚刚还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现在我人直接出现在了你们面前反倒是不被待见了。”
听到女孩的话,王志业和徐芳珍怔愣了一瞬,转而意识到了什么,徐芳珍上前两步定睛一看,看清来人后脸上的怒意消散了几分,但仍带着几分不悦,
“你没张嘴啊,回来也不提前吱一声,门也不敲就突然闯进来,想吓死谁啊?”
徐芳珍语气不佳,说话时还白了对方一眼。
“这不是我家吗?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前打招呼吗?”
簪星似是不解,微微歪了歪脑袋天真地问道。
徐芳珍被堵得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死丫头的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顺溜了?
“行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钱呢?钱带回来了没?”
王志业不耐烦地出声道,但带着几分欲念的眼神仍旧在簪星身上悄悄打量了一番。
“钱?什么钱?”
簪星抬脚缓缓走向前,听到王志业的话,她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你少给老娘装傻!你别以为你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能躲得掉我们!我告诉你,八十万,一分不能少!”
徐芳珍一听簪星这话,当即认定对方是在装傻,于是一肚子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好啊。”
“八十万,我可以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簪星被徐芳珍这么一阵呵斥后恍然大悟,站定在距离两人一米远的位置,坦然颔首,十分痛快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