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张建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意外得到礼物的孩子，随即又局促地搓了搓手，“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的。”
温雅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指向不远处掩映在梧桐树下的凉亭，“那里有架公用古筝，平时学生们都可以去弹奏。”
凉亭内，一位戴眼镜的女生正低头拨弄琴弦，见他们走近，连忙起身让出位置：“温学姐要弹一曲吗？”
她好奇地瞥了眼西装笔挺的张建国，脸颊微微泛红。
温雅款款落座，月白色旗袍在红木长凳上铺开。
她纤细的指尖轻抚琴弦，突然一挑——
“铮！”
清越的琴音惊起枝头麻雀，一曲《高山流水》随之倾泻而出。
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琴音伴奏。
凉亭外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却无一人喧哗。
琴声渐息，掌声雷动。
“太绝了！”
穿汉服的学妹激动地拍手，“温学姐弹到滚拂那段时，我仿佛真的听见了溪水潺潺！”
“何止啊！”
音乐社社长推了推眼镜，专业地点评道，“那处吟猱的力度控制堪称完美，泛音清透得如同晨露。”
抱着画板的男生痴痴地望着温雅的侧影：“这个画面太美了，我一定要画下来……”
温雅却只望向张建国，杏眼里含着期待的光。
“我、我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张建国搓着西装袖口，额角渗出细汗，“就是觉得很好听……像是夏日里的一泓清泉，从头顶浇下来，把心里的疲惫都冲走了。“
画板男生忍不住笑出声，“哈！这位大叔可真有趣！”
音乐社社长王磊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明显的优越感：“既然不懂欣赏，何必在这里凑热闹？”
温雅指尖轻拨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泛音：“《乐记》有云‘大乐必易’，琴本为心声，说能打动人心，便是最高的评价了。”
王磊突然上前一步，金丝眼镜闪着精光，“温学妹，不如我们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亭里顿时响起几声暧昧的起哄，谁不知道他对温雅的心思？
“抱歉学长，我还有工作要忙。方才这一曲，已是忙里偷闲了。”
温雅婉拒道，起身来到张建国身旁，轻声说：“张董，我们继续参观吧？”
张建国连忙点头，“好，好的，我们走！”
只留下王磊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只是很快，便有两个平头便衣学生找上他，给他上一节全新的教育课。
另一边，温雅已带着张建国来到文渊湖畔。
湖面泛着细碎的阳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惊起一圈涟漪。
温雅轻挽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向湖心的石拱桥：“那是‘文渊桥’，据说建校时就有了，每逢毕业季，学生们都会在那里留影纪念。”
张建国望着桥上欢笑的的学生，忽然感叹：“年轻真好啊……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扛了三年水泥了。”
温雅微微一怔，侧头看他：“张董以前……很辛苦吧？”
“习惯了。”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时候一天干十二小时，就为了多挣二十块钱……”
他忽然意识到失言，局促地补充，“咳，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强，有书读，有梦想。”
温雅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轻声问：“那您的梦想是什么？”
张建国愣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以前就想攒钱给儿子买套房，现在嘛……”
他望向湖对岸正在施工的图书馆工地，声音低下来，“就想多做点有意义的事，说来惭愧，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
“那张董要不要去桥那边打个卡啊？”
“什么打卡？打款吗？”张建国一脸茫然。
温雅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就是拍照留念的意思！”
“可我不会拍照啊？”
“没关系，我会。”
温雅指向石桥，“就在文渊桥上，我给您拍照，回头加您微信发给您。”
“好，那麻烦你了！”张建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黝黑的脸庞泛起红晕。
文渊桥上，温雅举起手机对准张建国，他紧张得像个刚入学的新生，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张董，您放松一点。”温雅忍不住笑出声，“可以扶着栏杆，或者……”
“这样行吗？”张建国笨拙地靠在石栏上。
“完美！”
温雅按下快门，又调整角度连拍几张，“您很上镜呢。”
张建国凑过来看照片，他身上手工定制的西装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与古朴的石桥构成奇妙的和谐。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还是你拍得好……”
离开文渊湖，温雅又带着张建国参观了校史博物馆。
从博物馆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
张建国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飘着食堂飘来的饭菜香。
“张董，这边请。”温雅引着他穿过林荫道，朝学生餐厅方向走去。
餐厅门前人流如织，学生们端着餐盘进进出出，欢声笑语不断。
张建国站在门口，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年轻人一起吃饭了。”他喃喃道，鼻翼微动，“大学食堂的饭菜挺不错啊，比工地上的大锅饭好多了。”
说着就要往打饭窗口走去，粗糙的手指已经摸出了校园卡——那是校方早上才给他办理的。
“张董！”温雅连忙叫住他，月白色旗袍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我们……我们去三楼用餐。”
见张建国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抿嘴一笑，轻声解释：“一楼是学生食堂，三楼是教职工餐厅。校方已经安排好了，托您的福，我也第一次有机会去三楼吃饭呢。”
张建国挠了挠头，看着熙熙攘攘的打饭队伍，有些遗憾：“我倒是挺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吃饭，热闹，能感觉自己也有朝气。”
温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莞尔：“那下次我带您去一楼吃。不过今天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整个餐厅的景象。
一楼人声鼎沸，二楼雅座错落，而三楼——
“嚯！”张建国眼前一亮。
三楼餐厅装潢典雅，落地窗外是整个校园的景致。
角落里，一架三角钢琴静静摆放，有老师正在弹奏舒缓的曲调。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靠窗的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具。
“这也太……太正式了。”
张建国局促地站在椅子旁，手指无意识地拽着衬衫下摆，“我在工地都是蹲着吃盒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