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终究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红着眼眶去看尉迟渊。
尉迟渊这会儿反而已经冷静下来,精致的侧脸绷着沉色,动作轻柔细致的帮江栀处理伤口。
江栀一抬眸便看到了他深邃的双眼,漆黑的眸格外认真。
江栀在心里暗暗吹了一声口哨,身体往前了一些,直接伏在他膝头,果然看到他手指颤了一下。
“美人儿,别在我身上绣花了,快着点吧,我都累了。”
尉迟渊如同瓷玉的耳垂一红,落在江栀伤口处的动作不由加重了一些,看她眉头一皱,立刻将手挪开,却又别开头出声:“活该。”
江栀笑出声,心情不错。
陆自确认已经没了危险,只是他这边死伤惨重,剩下的寥寥两人都受了伤,再就是他自己了。
他气得脸上铁青,满心烦躁无处发泄,大跨步走到江栀身边,沉沉望着她:“赶紧准备离开这里,别给我惹麻烦!”
江栀因为尉迟渊的那点好心情,瞬间被熄灭了,她不耐烦的懒懒抬头,突然勾起一点笑来。
这一瞬间,陆自心头颤了一下,连同尉迟渊都觉得他可能要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江栀下一刻便扬扬出声:“官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匪徒全都是你们解决掉的。”
“我在京城还从未听说,有在流放之路上发生这么大的事的,你们毫无防备,损失惨重,也不知会不会有何责罚。”
陆自脸色一下就变了,青白交错。
江栀正巧看到了尉迟渊冷白修长的手指,握进掌心捏了一下,如同一块上好的冷玉,她眯起了眼睛:“夫君,你说皇上会不会治他一个重罪呢?”
“这些匪徒又不是我指使过来的,发生这种意外与我何干?”
“在其位,谋其职,若是能力不足,便是不能胜任。”尉迟渊轻轻扫了一眼陆自。
陆自被哽得再说不出话来了,面对这一唱一和,顿时开始恐慌。
这个时候他压根没想到,尉迟渊他们这一路要被远远流放,又哪有机会跑到皇上跟前去告状,最后面对皇上该有什么说辞也都是他说了算。
他半蹲下来,略带警告的看着两人,但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忌惮,压着声音粗生粗气的说:“这一次算是你们帮了大忙,但给我老实一点,别耍花招,否则这一路有你们苦头吃的!”
江栀眸子冷了冷,有点不爽。
尉迟渊黑眸中闪过一抹阴郁,但很快消失不见,只冷冷开口:“她为了你们受了重伤,伤药你们来负责不过分吧?”
陆自眼中满是错愕,连江栀都惊讶的抬头看过去。
尉迟渊转动视线,但也没让江栀错过他眼中的羞意。
江栀两手撑着轮椅的扶手,身体往前,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尉迟渊慌了一下,手指点在她额头,眼底夹杂着一点羞恼,仿佛在用眼神责怪她不知廉耻。
江栀耸了耸肩,只好放弃了,但捏着美人的手没松。
尉迟渊想要将手抽出来没能成功,冷眸触及到她衣服上的血迹后,还是由着他了。
老夫人一直在一旁看着,注意到两人相处的小动作,心情复杂却又有一些庆幸。
他们如今被流放,未来的日子还不知怎么样,尉迟渊又是双腿残疾,身边若是没人照顾,日子只会更加难过,若江栀是真心对待也好。
老夫人沉沉叹气,压了压眼角。
陆自带着人整顿了一番,同时拿来了一些伤药。
刚好可以利用他给的这些药做掩护,江栀趁大家不注意,从空间里拿了药出来快速吃下。
指望陆自的药,她怕是得死在路上。
众人一起换了个地方歇息,同时夜幕降临。
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有人惊魂未定,江栀坐在地上,靠着尉迟渊的轮椅,耳畔一阵“嗡嗡”作响。
“吵死了。”
简单几个字却让周氏整个炸了。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刚刚嫁进来我们全府上下都被流放,如果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受这种苦,你怕不是进来索我们的命的!”
周氏一副鸭公嗓,难听得人耳朵疼。
江栀懒洋洋的没动:“二婶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齐王府声名赫赫,仅仅只是因为一名女子便气数殆尽,说得好像齐王府的名声都是被人无故捧起来的。”
二婶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可她被之前的场面吓得不轻,又没吃什么东西,当即双腿一软,朝着江栀那个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江栀毫不客气笑出声:“二婶竟然这般客气,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了。”
“你住嘴,住嘴!”周氏气得声音都劈叉了:“若今日齐王府还尚在,绝不会留你这种人,早就一纸休书将你扔出去!”
江栀转动了一下眼睛,声音凉凉:“二婶不会以为我受伤了,就不能动你了吧?”
一想到被江栀一脚踹出去那么远,周氏这才恐慌起来,往身边人身后躲了躲。
最后是老夫人站出来,这才免了闹剧继续。
但可以看出来老夫人是有意在维护江栀。
陆自坐在一旁,满是不屑。
还是高门贵族呢,到了这种地步还吵吵闹闹的,恐怕到不了流放的地方便会惨死在路上。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江栀也可以休息了。
一直沉默的尉迟渊在这时向她看过去。
被养在深闺后院的小姑娘,一身蛮横的力气也就罢了,伤势这般重却叫都没叫一声。
如若不是她根本没有被调包的可能,他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江栀本人了。
他微微抬眸,冷月落在他眼中,冷寒的杀气渐渐浮现。
皇上下令将他们齐王府所有人流放,可早早被叫进宫中的父亲却没了下文,恐怕已经……
尉迟渊深吸一口气,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这时,他只觉得手指一暖,他迅速往一旁看去,靠着轮椅的女人看似已经睡着了,手却抓着他不放,还时不时揉捏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般放浪!
虽说如此,他却没有挣脱,也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