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1982:从考大学开始逆袭人生
        喾虾一族  | 
     
| 
       本书由书旗(得间)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 
     
王科宝迷迷糊糊觉着脸上痒酥酥的,像是蜻蜓翅膀在扑棱。他费力撑开眼皮,正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穿碎花棉袄的小姑娘蹲在床沿,冻得通红的小手还悬在半空,见他突然睁眼,吓得"哎呀"一声跌坐在泥地上。
"妈——哥睁眼了!"小姑娘连滚带爬往门外跑,两根麻花辫甩得像拨浪鼓。门帘哗啦一响,带进来股子煤烟味,王科宝看见个系蓝布围裙的妇人慌慌张张扑到床前。她鬓角灰白,眼角爬满细纹,手指头关节粗大得像是老树根。
"宝啊......"妇人刚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王科宝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印刷厂轰隆隆的机器,肉联厂挂着的冻猪肉,还有暴雨天泥泞的土路......记忆碎片扎得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妇人哆嗦着手掀开他额头的湿毛巾,掌心粗粝的茧子蹭得皮肤发疼:"头还疼不?候大夫说烧退就没事了......"她说话带着浓重的皖北口音,围裙上沾着片蔫巴巴的菜叶子。
王科宝盯着房梁上晃悠的蜘蛛网发愣。这不是他熟悉的病房,泥墙上糊的《人民日报》已经泛黄,窗台上搪瓷缸里插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菊花。记忆告诉他,这是1982年的皖北小城,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是他娘陈素娘。
"妈,我想喝水。"话一出口把自己吓一跳,这沙哑的嗓音跟破锣似的。陈素娘忙不迭应声,转身时棉鞋在青砖地上蹭出沙沙响。王科宝趁机打量这间鸽子笼似的小屋:木板床硌得腰疼,床头柜裂着缝,窗玻璃用报纸糊着破洞,北风一吹哗啦啦响。
门帘忽然被掀开,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叼着烟卷晃进来:"醒了?"他取下王科宝腋下的体温计,冲着窗户眯眼看了会儿,"三十七度八,能出院了。"说着把温度计往酒精瓶里一插,溅起几滴液体。
陈素娘攥着搪瓷缸欲言又止:"候大夫,娃刚才头疼......"
"大小伙子发个烧能有多大事!"候医生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去喝点姜汤,别见风。"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的确良衬衫,领口还别着支英雄牌钢笔。
回家是坐板车回去的。王建设弓着背在前头拉车,解放鞋底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王科宝裹着硬邦邦的棉被躺在板车上,瞅着父亲后脖颈上冻紫的疮疤。记忆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印刷厂干了二十年油墨工,手指头常年染得乌黑。
"爸,我自己走......"他刚要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王建设闷头"嗯"了声,把捆货物的麻绳又紧了紧。板车轱辘碾过结冰的污水沟,颠得王科宝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县委大院最里头那间平房就是王家。砖墙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褪了色,屋檐下挂着串干辣椒。陈素娘撩起门帘时,里屋窜出来个穿补丁棉袄的丫头,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这是大妹王叶,正上初二。
"哥你躺着!"王叶手脚麻利地铺床,露出被头上一块蓝布补丁。王科宝瞥见五斗橱上摆着个相框,里头是穿军装的大姐王芳。去年她嫁到邻县化肥厂,嫁妆是辆永久牌自行车和十二床棉被。
一碗棒子面粥下肚,王科宝总算有了点活气。父母赶着去上班,临走前陈素娘往他被窝里塞了个盐水瓶,烫得他直缩脚。外屋传来王叶教小妹认字的声音:"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他盯着糊顶棚的旧报纸发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主这个混账东西,为进肉联厂偷摸写了退学申请,气得王建设抄起笤帚追着打。后来真进了车间,又嫌三班倒太苦,旷工去黑市倒腾电子表。最要命的是爹妈出车祸那天......
王科宝猛地坐起来,后脊梁全是冷汗。床尾那把落灰的木吉他"咚"地摔在地上,琴弦颤出个凄厉的长音。外屋王叶吓得打翻墨水瓶,蓝墨水在作业本上洇出朵诡异的花。
黄昏时分飘起雪粒子,陈素娘下班拎回半棵白菜。王科宝扒着门框看她剁馅,菜刀在案板上剁出急促的鼓点。突然院门咣当响,王建军裹着件军大衣晃进来,人造革公文包鼓鼓囊囊。
"他婶,建设兄弟在家不?"王建军跺着脚上的雪,眼睛往王科宝屋里瞟。陈素娘擦着手迎出去,围裙上沾着面粉:"厂里赶工呢,建军哥有事?"
王建军从网兜里摸出俩蔫苹果放桌上:"上回说的那事......"话没说完,王科宝扶着门框走出来,棉袄扣子都没系全:"大堂伯,我学籍档案在教务处锁着呢。"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王建军油光光的脸上。他干笑两声,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娃说啥呢,我就是来串个门......"边说边往门外退,解放鞋在雪地上踩出凌乱的印子。
夜里北风鬼哭狼嚎,王科宝蜷在被窝里翻腾。外屋传来父母压低的争吵:"......考不上咋整?""考不上我养他!"陈素娘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房檐下的麻雀。
第二天天没亮,王科宝摸黑爬起来。炉膛里的煤渣还泛着暗红,他把全家人的棉鞋摆成一排烤着。王叶揉着眼睛出来倒尿盆,看见他蹲在炉子边吓了一跳:"哥你干啥?"
"背单词。"王科宝晃了晃手里的《英语九百句》,封皮用挂历纸包得严严实实。王叶"扑哧"笑出声,露出两颗小虎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饭是棒子面窝头就咸菜丝。王科宝把自己那份窝头掰成两半,趁小妹不注意塞进她书包里。陈素娘看得眼圈发红,转身从五斗橱最底层摸出个铁皮盒,里头躺着三块水果糖,玻璃纸都黏在一起了。
"带着晌午吃。"她往儿子兜里塞了两块,剩下一块掰成两半。王叶把那半块糖用作业纸包好,偷偷夹在数学书里。
去学校的路上,丁宇裹着军绿棉猴从巷口窜出来,人造革书包带子断了一截,用麻绳胡乱缠着。"宝哥!"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黑市新到货的磁带,邓丽君的!"说着比划了个"八"的手势。
王科宝踹飞脚边的煤块:"我要考大学。"这话把丁宇惊得一个趔趄,棉鞋在冰面上滋溜滑出老远。国营饭店门口排队的队伍里飘来议论:"老王家那混小子说要考大学?""太阳打西边出来喽!"
教室里蜂窝煤炉子冒着青烟,何欣欣正在炉盖上烤红薯。王科宝翻开物理课本,扉页上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是原主上课走神时的杰作。他突然发现牛顿三定律的笔记记得工工整整,角落里还画着个火箭模型。
"莫欺少年穷!"丁宇在后排怪叫,吓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王科宝转头看见他举着自己的数学课本,草稿纸上涂满了坦克大炮。阳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在"1982"的挂历上,那个数字红得刺眼。
放学时王科宝在校门口撞见王建军。他正跟教务处主任递烟,中华烟的过滤嘴在阳光下泛着金边。王生缩在父亲身后,新买的回力鞋在雪地上碾出凌乱的印子。王科宝故意大声咳嗽,惊得王建军手一抖,烟头烫穿了人造革公文包。
回家的路上飘起鹅毛雪,王科宝把冻僵的手缩进袖管。职工大院门口,小妹正在堆雪人,红头绳上沾着冰碴。陈素娘站在屋檐下张望,围裙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深夜,王科宝就着煤油灯翻《数理化自学丛书》。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在顾晓然给的奶糖纸上。对门屋里传来父亲修油印机的嗡嗡声,还有母亲压低嗓门的念叨:"考不上也不打紧......"
他忽然觉得八二年的冬天,风里除了煤渣味,还混着股子甜丝丝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