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下课铃声适时响起,都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怎么这刚要上课就下课了,那这老师,不会拖堂吧?这是高二二十班全体心声。
只是根本不容我们担心,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语文老师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书和资料,摆了摆手,说了句下课,根本不等我们站起来,就很是快速地开门离去。
教室顿时一阵哗然,然后立马嗨起来,那绝对是地动山摇。要不是涛哥派人过来“问候”了一句,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
第二节课上的是我们以前高一的数学老师,姓王。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对他的印象只有一点,不苟言笑。
听他认真地讲每一个问题的解题步骤,听他随口说着我始终不能领会的数学定理和公式,我心下一阵恍然。
曾几何时,我还为自己的数学成绩而骄傲,曾为了解出了一道困扰自己很久的数学难题而欢心雀跃,不过如今的我不知多少次被试卷上那鲜红的一二十分的成绩刺痛了双眼。
是我放弃了它,是我一升入高中的颓丧,让我们彼此之间如此疏离,是我的堕落让我曾经的骄傲黯然失色。
没有人为你的堕落而买单,何来因就何来果,自己的选择其后果要自己承担。
是要重新站起来了,不甘于堕落,不甘于平庸,不甘于领受父母失望的眼神,真的是要清醒了。这没有结果的爱恋,或者就应该让他散在空中,飘在风里。
微扬起头,阳光柔柔地散在眼睛里,触目可及的光明,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是时候好好学了,不去颓废,不去沮丧,而是踏踏实实地学好每一门科目。
而且听说数学老师可是属于“专家”级的,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灰心的?
一个假期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上衣是黑白红三色的花格带领子的短袖,下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满头蜷曲的头发乌黑发亮,而那双黝黑的眼睛闪动不同于常人的智慧。
整个人给我的感觉还是有些瘦了,但他的那股精气神,那种神采奕奕的上课状态,让我们这些少年们也有些汗颜。
“钢板,你这家伙发什么呆呢!是思春了吗?”
我抬起头,是陌落辰,便一记白眼狠狠地甩过去:“你妹的,你才思春了,再乱说我跟你急!”
“就你这小身板,你急一个我看看?”
“给我滚一边去!”陌落辰很是十足的戏谑,当即弄得我大怒,毫不客气地回骂道。
“好了,我要去四号,你去不?”
“我又不抽烟,去那干什么?”这里郑重的解释一下,所谓四号,其实是男生靠南面的第四个厕所。因为大多数“烟民”都去那里抽烟,久而久之四号也成了抽烟聚集地的代名词。
“我又没叫你去抽!你说你这家伙一下课还是待在教室里,不发霉才怪,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明白不?”陌落辰很无奈地开解我,就好像我是冥顽不灵的石头,很难开化一样。
“你还说我啊,你把那烟少抽点比什么多强,最好戒了才好,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总是当耳旁风。”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因为我爸就经常抽烟,所以我很反感这种事,一般我都懒得管,但谁叫这家伙跟我关系这么铁呢!
“这不是成瘾了么,怎么能戒得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陌落辰有些落寞,我不知道他的这种落寞从何而来,而他不说,我也不便去问。
“是你不想戒吧?你知不知道这吸烟伤肺,影响呼吸道,并且里面的尼古丁,焦油还有其他成分都对身体危害……”
“那你先待在这,我先撤了。”还没等我说完,陌落辰就仓皇离开了,就好像我是需要远远避开的瘟神一般。
我不仅有些好笑,感情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还怕我说的话吗?不过,这觉还是没有补回来啊,脑袋晕晕乎乎的,上眼皮跟下眼皮直打架,算了,还是继续睡觉。
时间就像一个沙漏,悄无声息,无迹可寻,却又在这种静谧中悄然而过。
我们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程序不变的生活中偶然望望窗外,看着那边悠哉悠哉的白云,看着那蓝的犹如漂洗过的帆布,看着那红红的太阳朝起夕落。
微风徐徐地从耳稍吹过,贴着你的耳垂,呢喃着微微叹息。教室外的树梢的边角,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清脆地叫着,就像每天都是崭新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天后,我们迎来了高二生涯的第一个周末。
星期六一大早,将张晗送上车,然后我就骑着自行车一个人回了家。
推开大门,径自走进房间,看到只有老妈在看电视,于是问道:“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姐呢?”
“阿禾,你回来了!你姐啊,她星期四就走了。”她转过身来,很是平淡地说道,可我分明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落寞,还有那因为哭过而留下的泪痕。
我心下一阵黯然,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这处小小的居所的,而我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四处奔波,只为那期望已久的生活。
我们姐弟俩关系很好,所以我很舍不得老姐离开,便有些失落地问道:“去哪了?还是BJ吗?”
“嗯,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妈给你去做饭。”说完不由分说去了“伙房”,没多久就听到当当的切菜声。大家不要疑惑,我们这里称做饭的地方为伙房,也就是正常意义上的厨房。
我将背包抛在床上,懒得去掏出里面的东西,直接将自个的身体扔在靠墙的被子上。斜斜地靠着,眼前是我不怎么喜欢的老旧电视剧,可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家只有我和老姐两个孩子,她比我大三岁,因为她是我姐,所以她什么都得让着我。
我们在光阴的荏苒中度过了十几年的春夏秋冬。她是七岁上的学前班,所以比我高两级,从小到大,她凡事都比我强。
她学习成绩好,在我等待很久才拿到一张奖状,而她已经隔三差五拿到了好几个。就是在小学的普通话演讲比赛中,她都厉害的不一般。
我没有嫉妒,只有心里深深的自豪,因为她是我姐姐。
小学五年级的全镇六科联赛,她取得了英语第二,总分第五的成绩,我为她自豪着。
小时候家里是住窑洞的,是的,就是书本上的那种里面感觉乌漆麻黑的住所。
记得是在一九九六年,那时我三岁,那天天气阴沉沉的,父亲在外面修理自行车,我和姐姐在那用土胚砌成的炕上玩。
就是在玩的过程中,我从炕头上摔下来,当时两个骨头关节处脱臼,手腕上一根细骨摔伤。当时家里生活条件困难,几番没医好我的胳膊,最后不了了之,而这也成为了我们全家所有人的痛。
所有人都说是老姐没照顾好我,导致成了这样的后果,所有人都在替我惋惜的同时,免不了对老姐的责备。正是这样,我的胳膊成了她心里的梗,成了她忘不了的刺。
我沉默,我心疼,却无济于事。她把自责埋在心底,让人看不清她的伤悲,而我却能深深地感受到。
二零零七年的九月,我升初一,而她,退学了,或者准确地来说,她辍学了。
家里的经济条件只能勉强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因为我的胳膊,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她选择了退出。而在那人才辈出的地方,她依然可以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我曾为此深深自责,也为此深深惋惜,如果不是我的伤,或许该退出的人是我。
初一之后我转学了,很多人认为真的是因为我用被人欺负,忍受不了转学了。是的,当时的我性格柔弱,这自然算是一方面,而大部分原因,是我想要离开老姐这存在了两年的地方。
她是在我初一开学后的第四周离开的,她走后,我曾试着将自己折叠的纸飞机飞出,上面写满了我的祝福,而我希望她能看到。
于是我选择离开了,离开了那个原本的学校,离开了她,那个叫田小萱的女孩。
初一时候我学素描,每天早上学完,买完早餐后,总能看到她跳舞的身影。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似风,如梦,镌刻在我那时的记忆里。
那时,她是我远远仰望,不可企及的存在。
我记得我们为数不多的话,记得我们曾经前后桌,记得她那满头的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