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军艰难地挪开手帕,想要将其收起来。
可就在那收回的一瞬间。
一抹刺目的暗红,映入了叶不凡的眼帘。
那不是鲜血的红。
而是一种……近乎于黑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粘稠液体。
黑血!
叶不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别人看不懂。
可他,师从九位通天彻地的狱主,医卜星象,无一不精!
那根本不是病!
那是邪祟缠身,阳气被侵蚀殆尽的征兆!
是有人用极其歹毒的手段,给他下了咒!
叶不凡心中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命有此劫?”
“偏偏……遇上了我。”
“是否……命不该绝?”
他的内心,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
救?
还是不救?
刘家!
刘致远那张笑面虎的脸,刘钊湫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在叶不凡脑中一一闪过。
这个家族,趁着叶家危难,落井下石,吞噬产业,手段之卑劣,行径之无耻,猪狗不如!
叶不凡恨不得亲手将整个刘家连根拔起,让他们为叶家死去的冤魂陪葬!
如今,一个报复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只要他坐视不理。
不出三日,刘振民必将阳气耗尽,暴毙而亡。
家主之父暴毙,对刘家而言,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
刘振军……是无辜的。
叶不凡的脑海里,浮现出爷爷叶天来说过的话。
“不凡啊,刘家那老头子,是个讲究人,是条汉子。”
“当年要不是他,爷爷我这条命,早就丢在南边了。”
“只可惜啊,他生了个好儿子……”
一声叹息,道尽了多少无奈与悲凉。
救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却等于放过自己的仇人。
眼睁睁看着他死,又违背了自己身为医者的本心,更对不起爷爷当年的那份情谊。
一时间,叶不凡眉头紧锁,陷入了两难。
……
与此同时。
别墅二楼,一间奢华的卧室内。
砰!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叶不凡!”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刘钊湫状若癫狂,肥硕的身体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猪。
“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废物!丧家之犬!”
“也敢在老子面前装逼!”
“还有端木婉那个贱人!眼睛瞎了吗!竟然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他一边骂,一边将房间里能看到的东西一件件扫落在地。
心中的屈辱与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了刘钊湫一跳。
他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
“谁!”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出去!”
他猛地转过头。
看清来人后,刘钊湫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都软了下来。
“爸……”
“您……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
刘致远走了进来,看都没看满地的狼藉。
他只是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三儿子。
那眼神,让刘钊湫如坠冰窟。
“没用的东西。”
刘致远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除了会在这里发疯撒泼,你还会干什么?”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场合!”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刘钊湫被骂得低下头,嘴里却忍不住小声嘀咕。
“爸,这能怪我吗?”
“是那个叶不凡,他太嚣张了!”
“当年他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也就算了,那时候他叶家是京都第一!”
“现在他叶家算个屁!他一个劳改犯,凭什么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他……”
刘钊湫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来气。
刘致远看着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三,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跟沉稳内敛的老大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够了!”
刘致远低喝一声,打断了刘钊湫的抱怨。
他走到刘钊湫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不让你动他。”
“但你想动手,就给我动得干净点!”
“要么,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他,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要么,就给我笑脸相迎,把他捧得高高的,再找机会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像你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逞口舌之利,除了暴露你的愚蠢,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刘致远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只留下刘钊湫一个人,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父亲的话,像一把刀子,深深刺痛了他。
可他不敢反驳。
也不敢忤逆。
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甘,最终都只能化作对另一个人的恨意。
叶不凡!
都是因为你!
刘钊湫的眼神,变得无比阴沉。
……
楼下大厅。
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道靓丽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香槟色晚礼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进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守在门口的刘家大少爷刘钊煦眼前一亮,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如烟,你来了。”
那讨好的神色,溢于言表。
叶不凡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一眼。
他的目光就变得古井无波。
柳如烟。
他曾经的未婚妻。
那个在叶家灵堂之上,亲手撕毁婚约,将叶家最后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的女人。
叶不凡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甚至懒得多看第二眼。
在他心里,这种女人,如路边的尘埃,早已不值一提。
他不在意。
柳如烟却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独自饮酒的男人。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眼角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阴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像条狗一样,躲在那个破败的庄园里等死吗?
柳如烟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浓浓的厌恶所取代。
她凑到刘钊煦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刘钊煦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便一同步伐优雅地,朝着叶不凡所在的方向,径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