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悲怆,如今谁懂。盗宝者不懂,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们连看都不看,更何况用脚践踏。龙腾不懂,只是看了看,径自在石像旁打坐休憩,木涯亦不懂,只是暗叹,如此艺品,不应消磨。
木涯将石像一一分开后,看见一座三尺长的石像。此石像竟然完好无损,而且,与其他八个身着盔甲的石像相比,此石像竟然是个身着素衣,青丝缠腰的翩翩少女模样。只是本该美艳的脸庞一脸愁容,丝丝悔意镌在眉头,双眸里还能看出深深忧愁。少女身体前倾,右臂前伸,五指微握,像要抓住什么,只是手里空无一物。
木涯竟然看的痴了,就像看门口的“桑”字一样,一股满腹柔情,痴痴牵挂的少女思情涌上心头,不觉间,木涯流下泪水,呆呆的望着少女遗像。
不知多久,好像也没多久,木涯回过神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木涯将少女的石像从石像堆里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摆好,生怕有一丝的磕碰。
似无意,似有心,少女伸出的右手直指石门,那个“桑”字石碑。
“他们应该是一起的吧。”木涯看着孤零零站立的少女石像,又转头看着仍旧躺在地上的八个巨大的石像,低语道。
木涯没有叫醒打坐休憩的龙腾,依旧自己一点一点的将八大石像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木涯疲惫的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只是立起一座石像,就花费了自己的全部精力。
静心打坐的龙腾额头也是慢慢渗出汗水,轻叹一声:“这个血莲印咒,果然是份大礼,若能炼化,则是一场不小的造化,若不能炼化,就会全身化成血莲,生不由己。红莲尊者,你真舍得给我啊。”
想罢,龙腾慢慢起身,不在炼化,看见木涯如此吃力却还不放弃眼前无聊的事,龙腾单手一挥,剩余的石像全部立起,木涯吃惊的看着龙腾,嘴角扬起,会心一笑:“还是龙腾哥有办法。”
“龙哥,这个往前挪挪,恩,就是那里,那个再往前考考,恩,差不多了……”木涯龇牙咧嘴说道。
龙腾则顺着木涯的意思,将石像按照木涯的指示迅速移动起来,不消半刻,石像便成半圆状全部摆在少女的身后。
“好像缺了点什么?”木涯挠了挠脑袋,总感觉那么点点不协调。
寻思半刻,木涯围绕着石像转了几圈,在少女石像的面前滞留下来,望着后面紧靠的八个巨大石像,自语道:“太挤了,还是分散点比较好。”
半响,龙腾再次将石像按照木涯的方式摆放在少女的四周,只见八大石像呈圆形将少女围在中间,而最高大的石像则摆在少女的正前面,阻隔了少女望向门外的视线。
这就是历史的还原吗?冥冥中,一曲红音,穿越了过去,流淌至今。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声音轻轻,娓娓而来,绕耳于心,如同一首摄魂禁曲,勾我思,传你意,完成你过往抓不住的遗憾。
沉浸于此的木涯好似魂飞魄散,行尸走肉般慢慢向少女遗像走去,见状,龙腾大惊,担心木涯有所闪失,急忙伸手,想要将他拉回来,却发现自己刚伸出去的双手好像进入另一个空间,怎么抓都抓不到木涯的衣衫——明明就在眼前。
龙腾震惊,却不觉眉间出现丝丝冷汗,伸出去的手臂如同陷入沼泽,无法拔出。身体已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涯向石像走去。
“吼”龙腾大吼,想要唤醒木涯,却发现无济于事,一切徒劳。
迷失自我的木涯靠近少女石像,颔首低眉,四目相对,魂曲之音越来越快,最终如万佛梵唱,又如九幽鬼厉,“轰”如五雷轰顶,又如乾坤倒转,木涯感到头部一阵剧痛,待他清醒后,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广阔的天地中。
黑云盖天,挡住了日月之光,大地颤抖,如同末世来临。微风袭面,却夹杂着血腥恶臭之气,闻之欲呕。
整片天地中唯一耀眼的就是黑云中的一点光亮,木涯定睛看去,却发现那点光亮竟能如此清晰的看到,那是一个身穿青冥羽袍的男子,此人乘龙踏鹤,负手而立。而男子的身后,拉扯着男子羽袍的,赫然正是木涯熟悉的遗迹少女!
“嘿嘿……”一声桀骜之音从黑云深处传来,“桑古,如今鬼圣大人已打破万世之界,收拾你这叛门之徒易如反掌,门主念你往日交情,只要你交出神印,重归门主旗下,门主可以求鬼圣大人放你一命,如何啊,哈哈……”
“哼,盘瓠,鬼王逃脱封印之时,便是天地格局在变之日,门主不自量力,竟想靠鬼王之力重收故城,却不知,他是自掘坟墓,沦为鬼主玩物,生死不由自己,可叹门主一生,竟如此结局,可悲……”
“哼,桑古,别不识抬举,给你指路你不走,今日也别怪我不念以往情谊。你的八灵护将的圣体已毁,神灵不保,看我如何让你道消神灭。”盘瓠怀恨说道。
说吧,天空黑云滚滚,向着一点光亮处袭进,被称为桑古的男子依旧乘龙踏鹤,巍然不动,只是背于身后的双手前伸,万丈霞光穿破黑云,渐渐消失,却无法阻止黑云迈进。
片刻之后,光点渐渐黯淡下来,而天边黑云却越积越多。
就这样了吗,桑古转身,笑着抚摸着少女的黑发,道一声安好,此生了无牵挂。
桑古急退,远离少女一丈之远,此刻间,少女的四周隐约浮现八个身穿铠甲的护卫灵体,将少女围在中心。
少女伸手,想要抓住桑古的衣衫,手中却空无一物,身前的灵体更是阻隔了少女望向桑古的视线。一切以断然。
“这是……”看到这个现象,木涯脑中一片轰然,这幅场景正是木涯和龙腾无意间摆出来的情景,竟误打误撞,还原了以前的场景。
此景,正如石像般,永恒。
风吹过,吹起少女的发丝,卷起眼角的泪滴,消散空无,吹不散的,却是天际滚滚黑云。
想挽留,抓不住你的衣衫,甚至看不见你的背影。
落叶归根。
只见滚滚黑云中渐渐黯淡的光亮豁然开朗起来,桑古的手中突然浮现一座小城,喃喃自语,又像是对身后的少女说道:“我一世清明,浮世万生众相,生死虚妄,却做不到了无牵挂,故土已成空城,是我生命之城,更是我一生护身法宝,我便以圣灵为媒,以神印做介,护你们最后一程。”
祝愿相聚,永不分离;如若分离,愿再相聚
只见桑古手中的小城瞬间变大,将少女与八灵护将收入其中。城池渐渐落到地面。横跨东西,纵跨南北,甚是庞大。与此同时,更有一块圆形古玉从桑古体内缓缓升起,古玉通体明亮,白色的光芒撕破黑云,滚滚黑云中更是有几声惨叫传开,甚是骇人。
只见古玉停在在桑古头顶三尺处。桑古身体渐渐模糊,直至消失,而在消失的瞬间,古玉白光闪亮,照白了大半天地。
那是……神印?
身入神印!
漫天黑云更加骚动起来,“好你个桑古。”黑云中盘瓠惊叫起来:“别妄想引爆神印,用那一丝神始之力与我同归于尽,看我今天如何灭你。”
说罢,只见滚滚黑云忽然凝聚成三首魔狼,仰天长啸,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间撕碎一般,三首魔狼向白玉猛本袭去。
“轰”的一声,三首魔狼撞在了白玉体上,白玉一阵颤动,最终却又渐渐的稳定如初,而三首魔狼却又化为黑云。消失不见。
“哼,区区神印,如今已是无主之物,能奈我何?”盘瓠一声冷哼,大片黑云又凝聚在一起,四下翻滚,撕裂了又重组,如此四次三番,滚滚黑云竟然又化作六臂魔猿,六臂魔猿仰天长啸,六只巨大的手臂捶打着胸口,发出“咚……咚……”响声,如九雷齐鸣,声震苍穹。突然间,六臂魔猿的六只手臂狠狠地抓住神印,用力撕扯,只是突然间神印古玉白光大作,六臂魔猿瞬间便消失于虚无,而此时,神印却颤了几颤,白光不亮,暗淡几分,不复以前光明。
黑云中的盘瓠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看你能撑多久!”一声桀骜之音落定,黑云滚滚,如同惊雷炸响,但见大半黑云急速凝集,慢慢形成的却是一个巨大的三头六臂九世阿修罗,三首为狼首,猿首和人头,六臂为一对如少女般纤细撩人,一对魔猿般狂暴粗野,最后一对则是如同章鱼似的大触脚,之前黑云形成的三首魔狼以及六臂魔猿再其面前如同须弥芥子,更不说白玉神印了,只见魔修罗六臂之中突然凝实了一黑色长矛,黑色长矛急速而下,划破虚空,狠狠的向着白玉神印刺去。
“轰……”惊天巨响,古玉神印在长矛的刺激之下,白光大作,瞬间便将三头六臂九世阿修罗包裹起来,渐渐的,白光消失,三头六臂九世阿修罗在反震之力下渐渐消失。而白玉神印也黯淡无光,“咔嚓嚓”的声响从白玉神印处传来,声音虽小,却天地震荡,神印白玉体上竟出现丝丝裂痕,裂痕慢慢变大,直至布满神印全体。
“嘭”一声脆响,神印碎裂,化作漫天白色粉末,飘零下来。
而在神印碎裂飘零的同时,一声轻语透过滚滚黑云,传遍天地,传进地上的那一座空城。
万世有白莲,白莲破魔符,我伴白莲生,亦当净莲佛……
本应空无的天地间渐渐浮现出一个男子身影,一个身披青冥羽袍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本应归墟的桑古。
只见桑古一身虚幻,全身却金光惊艳,妖魔避让,黑云不能近身,众生应当膜拜,神之气息照耀天地间。
“盘瓠,你说的不错,我本欲引神之力,与你同尽,奈何我强引神力入体,却脱不出神印封力,困于神印之中……”虚空中的桑古轻语戏言道。
“哼,你少得意,就算我打破神印,让你绕行逃脱,你也改变不了结局,今日,你必死。”黑云中突然闪出一片空白,一个浑身魔气绕身,手持白骨巨斧的壮汉怒吼道。
必死吗?
桑古往地面上的城池看去,死又如何,若此生无悔,一切足以!